文：王蘭芬
＊我討厭他
背著小華約學長出來，終於依她所願他補上遺失的那塊拼圖：「常常跟妳見面不過我高三最後那幾個月，又沒發生什麼對吧，照我以前的邏輯並不覺得那叫戀愛，而且一年沒聯絡，大部分女生通常會自己消失。所以考完妳打來我有嚇到，沒想到妳是認真的。」學長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看著她：「我沒辦法承受這種認真，更沒辦法對妳負什麼責任，所以想乾脆講絕了讓妳死心。」
誰也無法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眼前似乎也只能有這個版本的事實了。
跟學長的相處依舊像過去那樣有趣，「就聰明嘛，很會逗女孩子笑，又懂很多有的沒有的，光是聊天就覺得好好玩時間過好快。」秀秀回想起這段臉上出現少女般做夢的神情：「他跟小華完全不同型，那時真的不知道比較喜歡誰。」
慘烈的是，學長居然告白還是很想念她，希望能再一次交往。
「這很不應該，但我動搖了，心裡兩個念頭打架，一個要我好好待在小華身邊，另一個說跟學長在一起好有戀愛的感覺喔。」最後下不了決心，秀秀居然傻呼呼跑去找小華商量。
「一開口我就哭了，我說我這樣很對不起你，但實在太難，該怎麼辦你能告訴我嗎？」
小華安靜了半天才開始說話：「妳要選誰都沒關係，只是我覺得這個人不太好。」
秀秀問：「怎麼說啊？你又不認識他。」
「是不認識，但我討厭他每次一出現都讓妳難過，讓妳哭。」
秀秀好像又看見那個在台中晴朗天空之下吹奏著的、整個宇宙回盪著他小號聲響的小華：「就在那一刻瞬間明白，心情突然變得非常非常平靜，而且我有信心會一輩子都這樣平靜安穩下去。誰真正在乎我，真正關心我，不是很清楚了嗎？」
＊大學生新娘
秀秀大四那年，小華服兵役進了國軍示範樂隊，那時看著音樂系的同學紛紛出國深造，說不羨慕不嚮往是騙人的：「可是我們家境實在普通，而且我英文很爛，考托福應該會要我的命。」小華自己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
一次學弟去找他，順口提到有美國音樂研究所的老師到台北親自甄選，「他說學長，如果可以請假，你要不要去參加？我想難得有這機會，不然去看看，跑去跟我們長官說，剛好那陣子我們樂隊出去表演成績不錯，一下子假就請下來。」
沒想到當天考完小華立即被錄取，美國人教授熱情邀請他儘快進入他們的音樂研究所，還承諾可以先進校修課，等他考過托福再辦註冊。
「當然是很棒的機會，但，錢呢？我還在當兵根本沒存款，去美國念書要花很多錢啊。」小華跟秀秀商量，決定延後一年再去，「我們打算在這一年裡拚命工作，至少先賺到讓我們可以在那邊待一年的費用，如果可能，希望秀秀可以跟我一起去。」
秀秀整個大學生活，除了上課念書，剩餘的時間都用在打工上面：「現在想起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了不跟家裡拿錢，只要能賺錢的我都去做，什麼助選員、保險公司收費員、牛排館服務生、國小代課老師…。」
她不無自豪地回憶：「還在淡江水源路女生宿舍附近開過飯團攤，自創沙茶、辣椒、咖哩口味，裡面有包肉鬆、菜脯、酸菜、豆乾絲、芝麻、沙茶醬、辣椒油、滷蛋，生意可好了，一個早上要捏兩百多個飯團，可是我自己連一個都捨不得吃。」為了賺出生活費、學費、書費、約會費還有偷偷放在心裡的結婚基金，秀秀拚命工作，一天只吃一餐，規定自己只能花15塊：「那就是一碗乾麵配開水，肚子真的很餓就睡覺。」
因此她很有信心，兩個人一起努力，讓小華去美國念音樂研究所的夢想一定會實現。
沒想到，小華的父母不贊成。
接到小華媽媽的電話時，秀秀有點害怕，當國中數學老師的小華媽媽向來以嚴格出名，擔心她是要阻止自己跟著小華去美國：「她問我，小華現在打算怎麼做，我說我們想好了先賺錢等隔年再去，她就說你們兩個一年可以存多少，我想了想，回答五十萬沒問題吧。她好一會兒都沒聲音，我也不敢再講什麼，她突然又問，有這五十萬就可以念完學位嗎？我說應該沒辦法，不過我們已經打聽好，去那邊還是有很多打工的機會，我們可以邊念邊賺學費。」
小華的媽媽直接了當：「我不贊成…與其這樣再浪費一年時間，不如你們先跟我們借，馬上出發，等回來賺錢再還，妳問問小華，這樣他覺得可不可以。」秀秀一聽心花怒放，默默歡呼當然可以啊～這位國中數學老師接著說：「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們要先結婚，我可不希望辛辛苦苦存下來的錢是幫別人栽培媳婦。」
那有什麼問題，秀秀想，不要說給我錢讓我跟小華結婚，叫我倒貼錢我也一千萬個願意啊！
於是秀秀才大四，小華還在當兵，兩人就火速訂婚，接著公證、辦護照、收拾行李，小華一退伍、秀秀拿到畢業證書，兩人衝上飛機：「等回過神來，我們兩個已經在美國了，真不敢相信，簡直像做夢。」（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