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陳安儀
昨天下午回到台北,兩個小孩都不在家,約會的約會、上課的上課。阿宏(作者的先生)陪我帶爸爸去三總複診,之後就去街邊自助餐隨便吃點,line 上看到小孩已經到家,就趕緊趕回家。
八點鐘回去,青青(作者的兒子)已經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一睡就睡到今天一大早。我正要出門上課,他忽然爬起來,說他要回宜蘭,跟「好久不見」的同學聚會。
我聽了不禁瞪大了眼睛。寒假他很忙,天天往外跑,我也要上課,沒什麼管他;228連假三天他完全沒回頭城;連兩年多不見的姨婆來訪,他也沒回來。這週是開學後的第一個星期,他週五、週六都晚歸,晚飯不回來吃,竟然事前一個字都沒有說。
而這兩位「好久不見的同學」,其實上週都才見過面,倒是我和他爸爸,這兩個月來。跟他一起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所以我語氣不悅地說,你這樣已經違反了出門要「事前告知」的約定,所以今天你不應當出門。他執意回答:「你阻止不了我。」當時我要去上課,沒時間多說;再說他現在也已經不是我關上門、就可以擋住去向的小朋友。所以我便自顧出門上課,而他也不顧我的反對,在我出門之後仍然坐車去宜蘭了。
我在上課中途打電話給他,叫他回家,告訴他這樣做不對。他很生氣的控訴我只是要控制他,並且掛掉了我的電話。我轉而打給他的好友(也是我熟識的學生)告知他今天青青出門並未經過我的允許,並請他轉達,我覺得這樣已經違反了我們對他的信任,而且感覺他沒有把家人放在心上。
一整天,我在心中反覆的問自己,我生氣的究竟是什麼?是他已經不受我的權威控制、堅持出門?還是自己有被兒子「遺棄」在朋友後面的傷心?或是孩子有自己的堅持時,我覺得挫折?
剛好下午老爸來電叫我們去幫忙砍院子裡已經「樹上黃」的香蕉,在阿宏揮舞著鐮刀時,我拿著凳子墊腳幫忙採桑葚。坐在精神比較恢復的爸爸面前,吃著芭蕉,我忽然釐清了自己跟父母親之間的關係:爸爸從來未曾強迫我回來照顧他、陪他去醫院;讓我願意回家陪伴他、照顧他的,是親情,是他曾經對我的付出,也是家人之間的牽絆。
霎那之間,我很清楚該怎麼和兒子談我想要講的話了。
晚上,他因為錯過班車,10:30才回來。等他洗完澡,一邊跟姊姊聊著天,我才叫他過來。
我說,我明白目前朋友對他很重要,但是家庭也很重要。我和爸爸特別在週末回家、等著孩子們一起回來吃飯,是因為我們關心他、想和他聊天,不應當受到這種待遇。我也告訴他,什麼事被放到最後才知道的感覺很不好。
青青沈默了一會兒,承認他不對,忘了事先告知,但是因為他覺得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事情…….這時我立刻「糾正」他:對我和爸爸來說,「趕回家一起吃飯」不是「沒什麼重要的事」,而是「很重要的事」。這是因爲我們在意你。你希望我們不在意你嗎?
青青搖頭。
於是我告訴他,我高中大學都住在外面,一直到結婚,中間也一度很忙碌、很少回家。但是婚後,我跟媽媽約定,每週三跟她約出去吃飯爬山,還好我這樣做了!因為這之後僅僅一年不到,我媽媽就過世了。還有,舅舅(我弟)赴美15年,這中間只回來過三次。所以他每週固定週末和外公視訊一小時。這些都是因為我們是「很重要」的家人,所以我們互相提醒,珍惜相聚聊天的機會。
青青說,這個他了解、他也同意我的話。
於是他答應,下次出門前一定會事先告知。尤其是假日去外縣市要花掉一整天時間時,需要再次衡量。我進一步要他提出「後果」,如果沒事先告知該怎麼辦?他同意,沒事先告知,「就不能去了。」(我請他再次當著爸爸的面答應。)此外,他也同意週末時間要重新調整,留出預備複習課業與家庭聚餐的時間。
最後,他拿出下週末他要開會、聽演講的時間,跟我討論。我也跟他說,在台北我們可以一起吃完飯再送他過去,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是回宜蘭,應當盡量利用連假,不要在普通的週末往返,以免花掉太多時間,而且也會太累,影響隔天的課程。
與家中的青少年建立規章守則,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當下有氣得快中風的感覺,但真的需要冷靜思考,釐清自己堅持某些事的原因,以免在爭論中失去焦點。也讓青少年弄錯方向。
今天的衝突雖然告一段落,但是這一次的事件讓我更加確實的認知,繫住孩子的心,終歸是愛與親情的牽絆;如何提醒他們注意這一點,以及如何堅持相聚的時刻,才是最重要的。
ps:不過今晚實在太可惜,青青錯過好多姐姐在學校發生的趣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