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賴研
一九九零年我到了英國倫敦附近的一所大學進修,説是進修其實是有點勉強,更多的是一種放逐自己的心情。那時做了十幾年的工作已經有了疲態,婚姻的渾沌也讓我有不知道如何走下去的茫茫然。
在那段日子裏認識了好幾個大陸的留學生,多半年紀有一些,看的事經歷的人也多些。也有年紀比我小的,都有一種初生之犢的氣勢。
學校裏有一個明媚的湖,我和一位來自清華大學的張姓同學坐在湖畔,一陣陣野鴨飛過,也有幾隻就在湖裡歇腳悠閒的游著。
勝景若此,我們共同的話題卻是「北京烤鴨」。我還呆呆的問,如果把這裏的鴨子抓了不知道是不是違反校規。他談著在北京吃過的烤鴨,還特別跟我説其實北京烤鴨最好吃的不是前門的「全聚德」等等。
兩個男人最後實在餓了,走回宿舍,他和了麵粉,做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給我。之後我到了北京,往往喜歡在街角的小麵館點這道麵試試,但是當天他煮的味道似乎找不到了。
還有一位博士後研究的女同學,跟我同一個系,恰好與我姐姐同年。她説她肯定是不會回中國了,跟先生的感情其實很疏離,唯一掛念的是兒子。她把我當親人般的對待,什麼話都敢跟我説,也許她認為台灣同胞比較安全。
離開英國時,中國同學幫我送行,我説我一定會回來讀博士班,其他人都説後會有期,只有她憑著女人的直覺説我不會回來了。紅著眼睛,眼淚含著説我煮頓飯給你吃吧。她的廚藝很一般,大家吃得挺難受。最後還是有人包了餃子才收拾了場面。
人在異鄉,感情特別縹緲,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説或不想説的故事。多年之後,這些朋友慢慢不聯絡了,像一顆水滴消失在太平洋裏。
只有當時一點難以訴說的溫暖與錯身的光亮依稀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