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舒看世界 Chouchou’s Diary】
剛搬到我在「南法的桃花源」 時 ( 我替自家所處的山谷取的暱稱,它是庇里牛斯山北麓的一個小山谷,法語叫做 綠谷 Vert Vallon ),每當親朋好友問起我住家附近的狀況時,我會不經思考的衝口而出:「那是一個 “鳥不生蛋” 的地方」。
但住了幾年後,我發現這句話有很大的語病 —
因為在這個依山傍水的綠谷中,有森林花草,有以樹木為家的鳥、歐洲狗獾 (European badger)、鹿、蛇、蜥蜴、狐狸、野豬等野生動物,也有狗貓馬驢等家畜。唯獨難見人、路燈、和其他人工所造之物。
在這個動植物的天堂裡,鳥類特別族繁不及被載,他們的蛋更非稀有之物,因此 “鳥不生蛋” 這句口頭禪絕不適用於此。
凡是自然界的生物,就一定會經歷生命的四個階段:生老病死。
年紀小時,對於這樣的人生變化不太有實感,特別是在城市鋼筋水泥的世界長大的我,周遭的一切彷彿永遠不變;
隨著年紀的增長,開始親眼目睹身邊的親友們 “來來去去” — 來人世、去天國 ,我感慨人生無常。
捨不得身旁最愛、最親近的人,我含淚送他們走,心中有不捨和悔恨:蒼天為何如此殘忍?
這顆受傷的「心」,來到了綠谷後,慢慢的獲得了療癒。
生氣勃勃的大自然,讓我目睹許多生命的誕生:
從緊閉的花苞、滿開的綻放、結果、凋零 — 由春入冬,我見證了花兒們的「草木一秋」;
從公鳥忙碌的築巢 (還不時的 “偷取” 我家窗櫺中的隔熱保麗龍)、高唱婉囀悠揚的求偶歌、與伴侶結對飛翔、然後雛鳥們啾啾待哺、學習飛行、最後在樹林中的某個角落裡安靜的結束牠們的一生 (有時屍體殘缺不全 — 自然界的 「再次循環」) — 年復一年,我陪伴鳥兒們經歷了生老病死。
離家不遠處的農場,養了兩條小毛驢 (見圖)。
一褐一灰,性格迥異。
褐色的毛驢有著白色的下巴,聰明反應快,靈活的眼神和肢體動作,很討人喜歡。
灰色的毛驢有著「忠厚老實」的眼神,好似特別重感情,每次老遠看到我,就會跑來我跟前。
剛認識牠們的時候,看到牠們二驢總是形影不離,以為牠們的年紀相當;
8年過去,小褐驢依舊健步如飛,小灰驢卻日漸遲緩。
今天帶著二驢最愛的胡蘿蔔去看牠們時,小褐驢立即過來我這兒,而小灰驢則精神萎靡的「坐」在遠處(據說健康的驢子平日是站立著的)。
我揮舞著手中的胡蘿蔔,發聲呼喚牠,牠認出我來,緩步來到我跟前,我才發現:幾個月不見,牠不但脫髮的厲害,前面的牙齒也零零落落的。
如同以往,我把胡蘿蔔遠遠的遞給牠們吃。
小褐驢靈活的接住、咕嚕咕嚕迅速吃完;
小灰驢卻因為咬不住整根胡蘿蔔,以致讓旁邊虎視眈眈的小褐驢「截胡」了!
不得已,我將另一根胡蘿蔔掰成兩截,慢慢的一截截餵到小灰驢口中(平常我不會這麼做,因為不小心可能手指會被驢子咬到、甚至咬斷)。
我看著小灰驢津津有味的吃著胡蘿蔔,眼神中「充滿感激」,我的眼眶濕了。
我不知道小灰驢今年幾歲,只是韶光荏苒,牠已不再是昔年的牠。
而我,也不再是我們初遇時的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餵牠多久的胡蘿蔔 — 突然,腦中浮起了 #過度治療 和 #延命治療。
有生就有死。
地球上的生命,都在一個「肉體循環」中。
只要有肉體的一天,就無人能逃過這樣的宿命。
庇里牛斯山林中的動物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夜行動物則正好相反),充實的過著每一天,真正的 #活在當下。
當生命接近尾聲時,牠們會悄悄的找一個角落、然後安靜、沒有掙扎的回歸自然。
唯獨人類,如薛佛西斯般,不斷的嘗試以人力去延長美貌、壽命,頑強的抗拒著接受肉體會死亡的事實。
我,很羨慕動物們的單純,沒有歷史包袱和千萬年所累積的文化,沒有頭腦的制約和束縛,牠們所有的,只是為了在地球生存繁衍所需的 DNA。
即使大腦知道,我的心仍在萬丈紅塵中漂泊,難勘生死。
有一段時間,很急 — 急著修行,想有進展、有改變。
最近,心開始變寬,性子學習變緩,隨時提醒自己:
有也好、無也好、一切都好。
這樣的轉念,要感謝很多前輩們帶領,其中一位是楊定一博士。
他曾說:
「我們本來就是一體,我們本來就是佛性……我們本來就是解脫的……哪裡來的解脱好談?」
所以修行本身是一個「反復工程」。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是不需要去做什麼;#就輕輕鬆鬆存在吧。」
我在,不是我思故我在 — 楊博士的觀點和法國哲人笛卡兒的看法,有交集也有不同。
不過,管他的呢,既然我們本來都是一體,誰的觀點都不重要,觀點為何也不重要,就安心的信任宇宙的安排 吧!
❤️ 以下節錄一段楊博士的談話❤️
我們本來就是~ 一體
我們本來就是~ 佛性
我們本來就是~ 神
我們本來就是~ 全部的可能
因為透過頭腦
化出了一個局限、制約
而把這個整體忘記了
讓我們~
不斷地想努力解脱
不斷地想逃避
想跳出來,想走出來
想醒覺過來
所以還有一個修行好談
❤️我們本來就是解脫的
我們本來就在一體
我們已經是解脫的
哪裡來的解脱好談?
所以,最多我只能用「反復工程」來表達
❤️假如我們懂了什麼是一體
徹底理解這個人生是個大妄想
任何東西我們可以體驗、所看到的
都是我們頭腦的產物
假如我們徹底可以體會到這一點
那麼,接下來
修行是顛倒的,是反復的
❤️是透過修行
來記得、來反省、來把我們帶回來
帶回到哪裡?
帶回到我們本來就有的❤️
❤️接下來,這一生
只要還有這個肉體活在這個世界
完全都不一樣了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該做什麼,還是不需要去做什麼
就輕輕鬆鬆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