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南方四島海底廢漁網清除作業紀實

圖文:陳徵蔚

繼2019年4月澎湖海洋清潔後,今年五月初我再度與伙伴們重回舊地,參加南方四島保育協會所舉辦的海洋清潔活動。去年主要是撿拾海底塑膠垃圾(詳見台灣最後秘境:澎湖南方四島海洋清潔札記);今年則是進行海底覆網清除作業。

陳徵蔚提供

澎湖南方四島國家公園位於望安南方海域,包含東吉、西吉、東嶼坪、西嶼坪,是台灣地區少數魚類資源豐沛的地區,也是重要的「種源庫」,經常見到大批魚群,除銀紋笛鯛外,也可見成群的紅魽、烏尾鮗與黃尾金梭風暴,我這次在東吉之狼潛點,還遇見兩隻約2.5米的黑鰭礁鯊(blacktip reef shark)迎面朝我游來,這在台灣實在非常難得!

水下切除廢棄漁網(Olympus TG-5)

澎湖海域正因為漁業資源豐沛,各類撈捕活動也非常蓬勃。伴隨而來的,就是在這片生態豐富的海域中,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海底覆網。澎湖在2019年3月至9月,從海底清出了8萬9430公尺的陳年漁網,幾乎是澎湖群島海岸線的5分之1!而如今,我們要繼續接力,清除海底廢網!

水下切除漁網(Olympus TG-5)

海底覆網的來源很多,例如廢棄的流刺網、底刺網,都可能成為覆蓋海底的殺手。除此之外,漁民開船捕魚時,倘若漁網勾到海底礁石,拉不起來,只好忍痛棄網,也可能形成覆網。對於漁民而言,漁網也是財產,不會輕意棄置。但是在漁業活動密集的海域,漁網難免會因鉤扯而損失,同時也造成海洋汙染。

纏繞礁石的海底漁網(Olympus TG-5)

海底覆網可能會造成很多問題。首先,漁網覆蓋珊瑚,會令體內共生藻無法行光合作用,導致白化,最後死亡。其次,這些鉤留在海底的漁網經常成為「死亡陷阱」,一開始可能是些小魚遭到纏繞,而這些食物會吸引更大的生物前來覓食,最後造成連鎖效應,卡死一堆生物,有時包括海龜、鯨豚。

漁網可能成為漁類的「死亡陷阱」(Olympus TG-5)

這些漁網也會對潛水員形成威脅,一但不慎纏繞,非常危險!此外,漁網也經常會被捲進漁船的螺旋槳,造成船隻失去動力。因此,廢棄的漁網實在是海底環境的嚴重問題!

漁網纏擾對潛水員也是一大威脅(Olympus TG-5)

清除海底漁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來這些漁網長度、面積都大,不像一般海底垃圾可以隨手撿起。再者漁網都非常沉重,除了網子本身,甚至還會夾帶鉛塊,一但出現強勁海流,漁網更會形成潛在風險,執行清潔的潛水員必須分外小心,避免纏繞。更重要的是,這些漁網分布的位置往往都有一定深度,進行水下作業,格外容易耗氣,因此必須注意空氣管理,才能順利達成任務。

漁網覆蓋珊瑚造成死亡(Olympus TG-5)

為了有效率地進行水下覆網清除,潛水員必須先在岸上進行分組、分工,各司其職,以減少手勢溝通、誤會造成的時間浪費。漁網通常呈現長條形,打撈時先由專人使用浮力袋(重量太大時則改用「起吊袋」)吊起,當漁網上浮,兩側呈現倒V字形後,其他潛水員再將卡到礁石處的網繩切斷,讓漁網隨起吊袋直接浮到水面。

橘色浮力袋吊起漁網後,潛水員由下方切斷卡在礁石的網繩(Olympus TG-5)

漁網在水中看似輕盈,其實非常沉重。因此在清除廢網時,大約每十公尺便要進行截斷,否則漁網體積、重量太大,漁船上的人員很難將它拖出水面。所以,潛水員必須以浮力袋為中軸,向左、右各約五公尺處截斷。

隨時注意水流,割除網繩須採逆流方向(Olympus TG-5)

在割斷網繩時,要隨時注意水流方向,逆流割除。倘若順流割斷漁網,毫無牽絆的網子浮在水中,被水流一帶,很可能往潛水員身上包捲起來,造成纏繞的危險。此外,進行水下作業時,潛水員必須保持身體的流線,盡量不要讓殘壓錶、備用二級頭等亂飄,以免不慎勾到漁網。

潛水員清除珊瑚上纏繞的網繩(Olympus TG-5)

當然,身上不必要的裝飾、繩索、手電筒、探棒等也盡量避免帶下水,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纏繞。島澳七七船長葉生弘也提醒,他曾經在清除漁網時,潛水電腦錶被漁網勾纏。特別是漁網上綁了浮力袋,只要割除礁石上的纏繞,就會快速浮上水面。如果潛水員裝備鉤到了漁網,就會被快速帶上水面,非常危險!因此要特別留意。

潛水員分工、分段處理廢棄漁網(Olympus TG-5)

漁網非常堅固強韌,在海底割斷必須花一番力氣,所以格外耗氣。在水下作業時,潛水員必須隨時注意自己的殘壓,總之必須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順位,這一潛沒有清完的,下一潛再接續就好。

在水面等待潛水船接近(Olympus TG-5)

任務接近尾聲時,全員便上升至水面下5米處,進行安全停留(safety stop),並且打DSMB(delayed surface marker buoy)召喚潛水船來接人。浮上水面後,會看見遠近都漂著浮力袋,那是剛剛大家起吊上來的漁網。潛水船會先將潛水員接上船,然後開始打撈海面的漁網。

工作人員吃力地將漁網拉上船

看到工作人員吃力地將漁網拉上船,此時才會感受到漁網真正的重量!在最後一潛海清時,我順手從潛伴那兒接來了一小團漁網,帶上了海面。在海裡面有浮力還好,當我緩緩將這團漁網帶回水面後,這才發現了它的沉重!試想,這樣的漁網大量散佈在海中,將會造成多大的生態衝擊!

手中一小團漁網,重量超乎想像

結束了海洋清潔任務,回到將軍澳時,已經是傍晚了。清洗裝備後,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在夕陽餘暉下,大夥兒齊集在港邊,準備來個烤肉派對。

滿桌的生蠔與明蝦

在這個小小的海港裡,住了7-8隻海龜,站在岸上十分鐘,一定可以看見海龜浮上水面換氣,足見這個海域的生態豐富,汙染極少。晚霞掛在地平線上,海面粼粼的波光,送來輕柔晚風。音樂聲中,大家隨意聊天、吃著烤肉,來點啤酒。人生追求的不多,與好友在美麗的海邊,享受美景與美食,這就是無上的樂事。只是,這一切都建立在身後這片美麗的大海。而維護大海的自然純淨,正是我們應該努力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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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徵蔚
陳徵蔚
政大英美文學博士,健行科大副教授,PADI潛水教練412805。嗜文學,愛大海,享受旅行,信仰環保。每當生活讓人心碎,就會跳入海洋,重新拼湊完整的自我。IG: bluemoon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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