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因著擴建台北中心的三大工程案,都順利推進到木作階段;加之,肆虐於無形的病毒,從中壢老家、一路向北,隨著通勤路線,進入城中心,帶來各種疾病、猜忌與恐懼的隱喻,想著,趁此南下,算是與北部險況避碰,也算是給自己一個「行出差之名,假渡假之實」的理由。
即便深知,初夏而已,港都的烈陽,30秒就能逼出一身汗水,也要讓這陽光,曝除一身的毒。
5月底,因著擴建台北中心的三大工程案,陸續準備竣工,即將進入最後會勘與簽證階段,再來就是落成、試營運;此刻,我從高雄總部離開,帶回台北行政中心即將擴編為台北品牌中心的新視野,帶回了6月再次調升的新職銜。
不過,也帶回高層對我更嚴厲檢視、且銳利如刀的眼光;同時帶回,出差期間,港都疫情突然多點蔓延的--隱隱憂憂。
在疫情緩和的風和日麗中,自中壢老家,往返台北中心,無論騎機車、買高鐵月票、刷悠遊卡搭乘電車或是國光號,在朋友眼中,已屬過分勞動的勞累與詭異。
反觀,第二次的差旅,離開北端熱區,南下是為工作,同時也原為避險;最後,卻又是自南方疫區,返回靜如末日的城裡;
14天前的午後,南下高鐵上,還吃著全家超商新出品的巧克力花生堡,喝著每次搭車必點的高鐵熱紅茶;今時,北返的晨班列車中,列車長和車組員,緊張地來回巡視,做為第一節車廂的唯一一位包車模範乖乘客,即使口乾,再舌燥也拚命吞口水,就是不喝,一口水。
這趟的14天,在逼近崩潰的防疫線上,也似乎在逆時中,且,顯得,稍微地--不合時宜。
記得,反覆觀看的陸劇《甄嬛傳》中,甄嬛和果郡王重逢的那夜,甄嬛對果郡王說:「你我一別四月,早已是滄海桑田。」
每次,看到這個片段,心中都會嘀咕:「才四個月而已,滄海桑田會不會太誇張?」
但,當自己經過這趟在疫情熱區南往北返的行程、職場上業務、職銜與職權的調整、以及自己人生中最難解的兩大課題屢有衝擊後,原來,不提四個月,兩週之內,滄海,都可能,化為桑田;大城,也說灰飛,轉瞬,就能煙滅。
14天,在封存的舊時記憶中,原是求學時代,新婚女老師,漾著出閣新嫁娘才有的嬌羞、和班上同學嚷嚷著,要請婚假的天數,是一種對於愛情與祝福的表徵;
時空,騰挪到疫情高張的當刻,是指隔離與採檢所需的物理天數;更多的是,情感層面裡,各種親密關係,開始在檢疫所或是防疫旅館,隔窗淚眼迷濛;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或許真只能,淚千行。
加入現職這家新創企業的第二次出差,旅途時日長,感觸也良多。彼時,在電視台跑新聞,執著著「被看到」的聲望、貪戀著「被上位」的職銜與權力;今時,雖然在磕磕絆絆地轉換跑道兩年後,終於在名片上,正式印上「運籌與策略主任」,正式執掌台北品牌中心,也開始有自己的團隊小夥伴;但在剪頭髮和用餐,都顯得困難重重的這個五月天,才體悟到,好好地在下班回程中、買晚餐帶回家和父母共食,好好地與戀人和著夏夜晚風、走在河堤散步,才是最平常、卻最該開始重新被珍視的小團圓。
隨著肉眼無法可視的病毒,入侵大結構後,諸多體制、習以為常的日常,以及人我情感的鏈結,開始崩離,逐步解構;只願,身而為人,能安生在這一個最壞的大時代,試圖尋求解方,重塑一個,剛好就好、還能帶點美好的——小斷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