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尚智
德國人凝視一個國家土地的方式，或許與我們有天壤差別。
關於電視拍攝的「鏡頭邏輯」，專業上全世界都相同。
但那個被觀察的「主體」所處的時空位置，鏡頭究竟該要多近，或多遠？那就完全是屬於文化美學思路的差異了！
這也是為何，儘管完全沒有字幕，而且一個字也聽不懂，完整近五個小時的德國紀錄片「Japan Von Oben / 鳥瞰日本 /Japan From Above 」依然在這個週日一整天賞心悅目，讓我看得興味盎然。
其中將近半數以上的鏡頭，都是從天空拍攝。
這是由德國與法國共同合資建立的公共電視台ARTE，與日本NHK共同合作的紀錄片，由知名歐洲紀錄片導演Xavier Lefebvre製作。
五集的紀錄片從北海道一路向南，以高空記錄的地理地質開始，逐步進入日本的風土民情文化。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這部片子與NHK自身記錄日本的內容角度、鏡頭語言完全不同，獨屬於歐洲文化觀察的「流動感」在主觀、客觀鏡位的拿捏上，有著一種距離剛好非冷、非熱的人文恆溫。
即使每集都有特定受訪的庶民對象，畫面以特寫的鏡頭敘述著他們自身農林漁牧的生命方位，紀錄片中的「聆聽感」並沒有太多深陷或吹捧。
4K超清畫質的航拍，純以德國人那種構圖美學的線條比例，紀錄著日本大自然土地的風貌，以及歷史文物。
這與NHK自身的構圖美學差異不小，卻又可以明顯看出德、日之間某種精工特質的相似性，同異交錯，非常美妙！
「聽不懂，依舊很好看」，或許是所有「鳥瞰航拍」紀錄片的特有魅力。
天空俯瞰，是神獨有的視角！
拜現代文明之賜，凡人得以窺視這個神聖的位置，觸動乃至獲得屬於諸神的平靜、廣闊與思考。
這也讓我想起故友齊柏林，以及他之前已經專赴日本先行空拍了幾趟，卻不幸無法完成的日本航拍計畫。
幾次齊柏林去日本開會與拍攝時，都會特別與我messenger聊上幾句。
除了他向我探詢日本電器採購的密項，我也私心請他務必拍攝幾個我特別嚮往或好奇的景觀位置。
齊柏林如今，勢必同然神游於天空諸神之列吧！
相較之下這次選舉過程中，也看到了幾個關於高雄市的宣傳片。
其中大量採取航拍的鏡頭，雖然也有些令人驚奇的構圖美感，但終究無法覆蓋這次因為基層民怨而起的翻轉期待。
陳菊追逐大量狀似繁華的樓廈天際線，最終只是一種「遮蔽」！遮蔽了凡俗眾人生活的掙扎與想望。
於是終究無法讓人認同，也無法讓人感動。
彷彿無視黎民祈禱的諸神傲慢的一幕幕紀錄，高雄只是天空俯瞰眺望的狀似美麗，但卻禁不起細細端看的地面斑駁與人心凋零。
高空鳥瞰的紀錄片，終究還是需要同樣比例的「地面鏡頭」，貼近去凝視人們的面容與悲喜呀！
所謂「諸神的視角」，從來都不是遠離眾生的權力高位。
諸神的真正智慧，在於能夠廣大且細細的聆聽。
當然包括了日以繼夜幾近貼附、逼視、卻又無擾、無染的面向眾生聆聽，並且歷歷分明知悉其苦、其因。
欣賞「鳥瞰日本」這類的紀錄片，或許也可以算是某種諸神視角的養成與薰習。
畢竟人生只是短暫旅程，值得去的地方，遠比能去的地方多出太多。
在生命時光最後一刻到來之際，自己的靈魂若能得以用最後一瞬，完完整整將地球整個飽滿的鳥瞰最後一回。
這可能是毫無懸念、最後撈本的一道生之密技！
（德語）紀錄片 鳥瞰日本 Japan von Oben
【Arte & ZDF & NHK】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373755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