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長 雨後春筍

【作者/舒舒看世界 Chouchou’s Diary】

從西班牙的旅行回來後,我的身心進入了一種「沉睡」的狀態 --那是一種人在「飽足」之後、所產生的想要「停滯、禁食、反芻、消化、吸收」的生心理慾望。

像屠格涅夫小說中所說:「我正沉在河流的底層。」。然,即使我是一塊沉睡在河流底層的石頭、穩穩不動,河水涓涓,風來疏竹,雁過蒼穹,大地依照著亙古以來的自然法則運行,無休無息。

正當全法國都在鬧旱災的時刻,我身處的這個庇里牛斯山麓的翠谷,卻在一周內降下三場甘霖,滋養了大地,也喚醒了沉睡在花園竹林地下的「生命」。

原本平坦的綠茵上,一夜之後突然冒出了一根根拔尖的「筍仔」。
堅韌的竹葉外皮,緊緊包裹著裡層最柔軟的「春筍 嫩芽」。

看似不起眼的植物構造,卻有著地球生命歷經億萬年演化也不變的重要邏輯:求生存。
在近乎鋼片般強韌外皮的包裹下,筍仔們成了如冰鑽般銳利的存在,如果不小心赤腳踩上,皮破血流。

拜此,筍仔們沒有什麼動物天敵;竹林在適當的天然條件下(充沛的陽光和水),幾乎可算是植物界的王者,得以無限擴張繁衍。
然,世界和平的必要條件是平衡。

或許也正因此,竹筍很早就成為我們華夏民族桌上的佳餚,而人類也自然而然地成為維護自然生態平衡的一份子。
我戴起手套、小心翼翼的收成長到適當大小的筍仔。

先將沾附在根部的泥土洗掉,然後開始了在我看來最辛苦的步驟 --去皮。
花園這片竹林的品種不同於台灣常見的竹:筍仔身形細長、個頭不大。

這代表了每一根筍仔被竹葉層層包裹的既緊又密,而內中可食的嫩筍部分卻不「豐腴」--完全不符合21世紀動不動講求 #性價比 的時間成本。
在將筍仔的「外衣」一片片剝下來緩慢的過程中,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愚公移山故事裡的愚公。

亞洲超市中半公斤包裝的過水竹筍,不到台幣200元;我何苦冒著割破手指、弄斷指甲、還在這裡剝筍皮「虛擲光陰」?!
只是:愚公移山真的是為了將家門前那座山搬走?還是別有深意?

我不知道愚公究竟怎麼想的,然,在重複著剝筍皮這個看來簡單、單調的動作中,我感到了一種特殊的寧靜 -- 時間彷彿停止的歲月靜好。
就在那個瞬間,我的心中突然被滿滿的敬意和謝意盈溢:
敬佩 綠竹的柔韌力和 筍仔的生命力,同時感謝它們對我這個生命體的滋養 ~
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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