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廖念漢
謹以此篇獻給王仲廉將軍家屬，並誌賀其生前親撰之《征塵回憶》錄一書，於七月十日（星期一）重新編輯出版發表會，圓滿順利成功。
凡不能記取歷史教訓，歷史必將重演。〜湯恩比
1643年，明崇禎權臣楊嗣昌慫恿下，將虎將孫傳庭調離陝北，遂讓走投無路的李自成敗部復活，隔年李自成兵臨北京城下，崇禎皇帝自縊於煤山，明亡。
孫子兵法第十三篇〜《用間篇》-間諜有五種：「鄉間、內間、反間、死間、生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
周恩來將這「五間」運用的出神入化，打入國防部參二三部門（情報作戰），連總統蔣介石、精明的蔣經國都被郭汝瑰的「過度廉潔」、劉斐的「大姦似忠」所矇騙。致多少黃埔戰將不是戰死沙場就是戰敗被俘，而名將王仲廉將軍就是被誣陷解除兵權，還險遭軍法審判，幸天日昭昭還其清譽，惟已錯失殲敵良機，徒呼負負。
揆諸戰局逆轉始於軍統局長戴雨農飛機失事後，所有單線領導的特工都失去聯繫，造成國軍精銳部隊都被解放軍逐步殲滅。從36年宿北戰役的戴之奇、孟良崮戰役的張靈甫；38年淮海戰役的黃維、杜聿明、黃百韜、邱清泉等名將都是因作戰計畫外洩，讓解放軍得以預先集中優勢兵力圍點打援。試想大共諜在統帥部遙控整個戰局，欺矇老蔣頻頻下錯決心，最精銳的「五大王牌軍」焉能不被「蠶食鯨吞」，實令人「痛心疾首」。
列寧曾告訴他的黨徒：「最堅強的堡壘，必須要從內部攻破。」
毛澤東亦曾說：「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不打沒有內應的仗。」
在研討今天的主角王仲廉將軍之前，之所以先說明36年國共內戰正式開打後，中共的間諜就如水銀瀉地，而王仲廉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因中共見其屢屢識破詭計，致「獨眼大將軍」劉伯承損兵折將，最後在劉斐、郭汝瑰作梗下，以釜底抽薪之計，將其久征沙場之整編第3、32、69三個整編師逐步抽調，且將其苦心經營進剿態勢有利之豫北戰區，移交給第22集團軍（孫震兵團）。
令迅調派其去徐州成立毫無實力的第4兵團，而所屬部隊在未受基本戰鬥訓練下，旋即就被劉斐電令趕赴「羊山集」解2兵團之危，並要求其務須按上級作戰計畫攻擊，久經沙場的王仲廉憑直覺就判斷出這又是解放軍「一石二鳥，圍點打援」的戰法，為避免全軍覆滅決定不按統帥部的計畫，秉持作戰首須以全軍為上之原則，遂以捕捉劉伯承主力殲滅其有生力量為考量。
「挾天子令諸侯」的劉斐 郭汝瑰
遂於36年8月3日下午將兵力集結在荷澤通鉅野大道，準備集中三個師一個旅的兵力包圍殲滅之。然自古以來奸臣在朝當道、良將焉能在外剋敵，因蔣介石軍務倥傯繁忙，給了郭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懬大空間，就在大戰開打前夕，統帥部突然來份緊急電令-「王仲廉撤職查辦來京受審，兵團司令官職務立即交由羅廣文代理」（羅在38年叛變投共）。
出師未捷身先死 長使英雄淚滿襟」〜杜甫
王將軍未及弱冠、投考黃埔，東征北伐抗日，千里赴戎、萬里征塵，到此已完全畫下句點。不管甘心、不言抱負，不談冤屈、只論服從。但功敗垂成總是令人無限傷感，雖然二審已還清白，軍譽未蒙塵，然大好江山已失，孤臣無力可回天之悵然，就算豁達仍是遺憾。
朝出鏖兵，暮歸講道 ；淡然淡定，寵辱不驚
7月26日是王將軍辭世32周年紀念日，藉此個人對其躬行「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死生於度外」之彪炳戰功，「忠臣離去不潔其名」之寬闊胸襟，表達崇敬之意。尤其是在蒙冤之際，其「不忮不求」的高度，「寵辱不驚」的氣度，「淡然淡定」態度，都足以讓後其學弟終身效仿，我想這就是黃埔精神的極致發揮，王仲廉這位黃埔一期的大學長，其已無愧於俯仰天地了。
附錄《征塵回憶》-王仲廉將軍勳業簡介:
黃埔一期名將王仲廉將軍，這位在抗日期間打完全場，臨陣一馬當先，指揮所永遠開設第一線的儒將，29歲當師長、32歲升少將、34歲當軍長、36歲升中將，39歲當集團軍總司令！除了胡宗南上將外，在黃埔一期的同學中，王的升遷速度始終是名列前茅！
有個人可以做比較，淮海戰役中擔任前線總指揮的杜聿明，也是黃埔一期的學員，而且在抗戰中指揮了崑崙關大捷、遠征軍軍長指揮著名之緬甸諸戰役，但杜直到1945年才晉升中將，比王仲廉整整晚了6年。
王的快速升遷，與其赫赫戰功成正比。在1937年的長城抗戰，王仲廉作為89師師長，鎮守居庸關南口，掩護第一戰區長官部撤退，他手下的「羅芳珪團」被譽為抗戰初期全國的「四大名團」之一（較著名的尚包括吉星文團、謝晉元團等），羅團長在此役壯烈成仁。
抗戰八年，王仲廉的相繼參加綏遠戰役、南口戰役、太原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隨棗會戰、棗宜會戰、豫南會戰、豫湘桂會戰、豫西鄂北大捷等戰役，無役不興。王雖非蔣介石眼中的紅人，卻靠著一步一腳印的戰功，讓自己在39歲就成為集團軍的總司令，這在國軍諸多將領中，實屬罕見。
粉碎日軍三個月占領中國的狂妄迷夢
對於王仲廉抗戰驚險人生來說，綏遠戰役的南口之戰畢生難忘。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後，日軍迅速占領北平，侵略者的鐵蹄肆虐無忌，華北告急。王仲廉時任89師師長，率部駐守綏遠東部，奉命向察哈爾挺進，搶防南口，阻止敵人西進。綏遠是咽喉要衝，日寇要西進南下，就必須奪取南口。於是敵我在南口、居庸關一線展開了激烈爭奪戰。王率領的89師，負責南口正面防禦作戰。
日軍有飛機坦克重砲，就連手榴彈也是每個士兵掛十五個。在飛機重炮狂轟濫炸之後，以戰車掩護步兵向89師陣地狂撲，89師官兵在王的指揮下，利用構築的掩體和有利地形，頑強抗擊，並發起一次又一次反衝鋒。敵我互相攻擊，演成了高度拉鋸戰的狀態」，此戰，讓89師有6000多位官兵鮮血灑遍南口居庸關。
抗戰前夕，日冠曾楊言，以3個月的時間解決中國問題。但是僅在南口彈丸之地，就費時20天之久，終以中國軍隊主動撤退而告終。王仲廉的對這場戰役終生難忘，在他後來的自傳中說道：「我八十五軍何幸得與友軍，在我民族史上留下為維護國家自下而上而抗戰的光榮一頁！」
台莊戰役，指揮所就開設在第一線
台兒莊是中日戰爭，第一次會戰的重大勝利，王仲廉此時正在華北。王仲廉作為高級將領，為鼓舞士氣了解敵情，經常親往第一線指揮。當時有人向王仲廉建議，軍部略向後移，使第一線得到縱深配備，也較安全些。
王仲廉堅決反對說道：「在此敵我勝敗未分之際，惟有繼續猛攻，不能容許任何單位後移，影響軍心士氣。」如此雖可激勵士氣，卻十分危險，就在王仲廉指揮部隊和日寇拼殺時，突然，敵人的一發炮彈落在距他四五步的地方。特務營長趙華光急步上前，用身體護住了王仲廉。萬幸的是，落地的是一顆啞彈。王仲廉毫無懼色地說：「小鬼子的炮彈怕咱，不敢響。」
到了戰爭末期，敵我激戰正酣之際，王仲廉抵達89師指揮所譚莊，立即登上碉樓用望遠鏡向台兒莊方向搜索。發現日軍小股人馬斷斷續續向南洛、北洛移動。王仲廉判斷，日軍似有退卻的跡像。立即用電話通知下屬炮7團，向後延伸射擊。534團在炮火掩護下向敵發起攻擊，日軍後衛強烈抵抗，其餘在王部炮擊下向北潰退。
王仲廉判明敵人退卻無疑，立即用電話向軍團長湯恩伯報告：敵人已開始總崩潰。此時是下午4點整。後來王仲廉常對友人說：「台兒莊勝利之花，開在4月6日午後4點。」台兒莊會戰替他榮獲青天白日勳章，也是蔣介石開始注意這位黃埔一期的虎將，此役之後王一路被蔣不次拔擢，直到遭誣陷為止。
幸好吉人天相，1978年，王將軍得到總統經國先生親頒「陸海空軍褒狀」表彰，等同昭告恢復其一生軍譽，青天白日勳章繼續發光。
＊作者為陸軍官校名將研究老師、黃埔基金會顧問，畢業於中正大學犯罪防治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