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今晚子夜，台灣的新冠肺炎確診人數就要破「萬」了。在這一萬多人當中，最令人掛心的是超過一千多位已經「轉重症，且多數高齡」的對象。
以全世界的經驗來看，這些瀕臨生死邊緣的高齡族群，最慘烈的遭遇是除了可能要獨自在病床面對死亡，家人也因為疫情隔離而無法在身邊送行。
這樣的死亡方式，多數實在難以周圓，無論生者與亡者，當事人很難放下捨下思念、遺憾，乃至怨懟。
這些都讓疫情下的死亡，添附了沈重、繫上了綑綁，阻礙了隨善而往的解脫飛升。
一位好友家族確診後，三代隔離在不同醫院，他剛得知單獨另照護的老母親也出現重症且呼吸困難了。
他告訴我他這幾天從滿心焦急到疲憊不堪，即使還可以用手機視訊通話，但加護病房同樣過度負擔的護士們，總不可能隨時幫老媽媽開通且手持手機呀！
修行多年且向來個性持穩的他，面對逐漸來到老母親生死交關的逼近，他卻連最基本的「在身邊侍奉照顧」都做不到，他為此在隔離檢疫所終日淚流。
沒想到最後卻是已經戴上氧氣罩的老媽媽，在視訊時拼了命擠出笑容，硬是從正在坍塌的肺與氣管擠出聲音，要他不必擔心，說是「自己都準備好了，就是慢慢念佛，等阿彌陀佛和觀音菩薩來接，不要擔心，不要哭啊！」
聽他自己也一個六十歲的人，流著淚向我說著這一切，我也只能淚眼相對。
他的老媽媽在生命的最後此刻，依然是如此以母愛的燭光，顫動卻深遠的的去照耀孩子們的不安與失落、愧疚與自責，這是令我流淚的緣由。
換做是我的修行程度，恐怕也不見得能夠輕易做到老媽媽的地步呀！
關於大環境疫情所特有的「臨終關懷」，基本上在過去任何臨終關懷準備、生死教育課程中都沒人考慮到或觸及到。
我們所習慣所假設著的，大多是安然無慮的生死交替，甚至親人兒女圍繞的場景，所以都以為重點只是「對當事者的勸說」。
但真實或現實的死亡，有的發生在意外突發的瞬間，有的則最多僅容分秒內的自醒自覺。
即使所謂的「安寧療法」，也忽略了如今疫情隔離這種無法接觸親人、精神與肉體同樣「孤獨的、漸進的、絕望的、呼吸困難的死亡」。
他啜泣的在電話裡問我，「隔離中的我們，還能為媽媽做什麼」？
雖然我想說的是「此刻以『愛、勇氣、智慧』的心為母親念佛並念經」，但我沒有急著回答他。
這些其實也是我自己生命經驗之外的遭遇，他們包括老媽媽，可能都已經做得比我還要堅強與智慧更多了。
我今晚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也要問問觀音菩薩。
但在此之前，我依然還是要徹底的回向，給所有正在重症病房中的老人家們：
但願他們這一生中、內心中所有曾經凝視、禮敬、供養觀音菩薩的種子，都在此刻發光發芽，伴隨他們穿越身體與命運的苦痛掙扎。
希望在這個病疫浪潮的起伏吞沒之中，各自都能輾轉而至「幸運康復」，或者得蒙「菩薩接引」於離苦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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