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徵蔚
對於潛水員而言，小丑魚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不像鯨鯊、鬼蝠魟、鯊魚、隆頭鸚哥或蘇眉魚這些「大物」，小丑魚只是小不點兒。與蝴蝶魚、蓋刺魚相比，牠們也並不算特別多彩、搶眼。
公子小丑側影 / 菲律賓艾尼洛 (相機：SeaLife)
然而，小丑魚卻最令潛水員難忘。牠們最特別的地方之一，就是永遠堅守陣地，每當遇到龐大的對手，大膽的小丑魚會「升空」迎戰，而膽小的會躲在海葵裡，卻決不落荒而逃。因此，無論是潛水初學者，或是經驗老到的潛水員，都可以成功與牠們拍照。
潛水員經過小丑魚時，很難不停下腳步。小丑魚經常採取「正面對決」的態勢，這對於初學水下攝影，卻一天到晚只能拍到魚的「背影」的潛水員，真是天賜禮物！或許就是因為小丑魚如此「配合演出」，牠們成為了《海底總動員》裡的主角。
小丑魚是雀鯛的一種，因為與海葵共生，又被稱為「海葵魚」(anemonefish)。「尼莫」(Nemo)這個名字，就是來自於「海葵」(sea anemone)。「保護領地」是雀鯛常見的行為，小丑魚也會非常認真保護牠們所居住的海葵，努力打掃家園，即使有一顆小石頭掉進海葵裡，牠們也會立刻叼走。特別是在繁殖期，小丑魚的清潔行為會更加明顯。
小丑魚在成熟前都是雌雄同體，而且天下為「公」，沒有母魚。長大後，體型較大的會變為母魚，並且成為保護家園的主要戰力。母小丑經常戰鬥得滿臉傷痕，甚至「為國捐軀」。一旦母魚陣亡，體型最大的雄魚會轉變性別成為「教母」，而且一旦變成母魚就「回不去了」，無法再變成公魚。所以，在《海底總動員》裡，媽媽死去後，爸爸馬林應該會變成母魚。不過，如果真的這樣子演出，小朋友大概會心靈受創吧！？
台灣常見的小丑魚有五種，除了公子海葵魚(common clownfish)、克氏海葵魚(Clark’s anemonefish)、白條海葵魚(紅小丑)(tomato anemonefish)外，還有粉紅海葵魚(咖啡小丑)(pink anemone fish)與鞍斑海葵魚(saddleback anemone fish)。克氏小丑是北台灣原生種，所以最為常見。而紅小丑與克氏很像，不過紅小丑身側只有一條直白紋，克氏則有兩條。紅小丑的英文名字很可愛，叫做「番茄小丑魚」，顏色偏向番茄紅，在國外還有其他亞種，例如身體偏黑的焦糖小丑(caramel anemonefish)與斐濟小丑(Fiji anemonefish)，名字也很逗趣。
我個人特別喜歡咖啡小丑，因為牠們看起來潔白優雅。而且因為保護色的關係，牠們經常挑選白色的「卡克輻花海葵」(sebae anemone)居住，整體配色非常精簡時尚。近幾年我較少看到鞍斑小丑魚，偶爾在墾丁看見的，則大多是黑色鞍斑。
影片說明：佛像頭頂的公子小丑 / 印尼 / 土蘭奔 (相機：SeaLife)
小丑魚通常與特定海葵共生。例如公子小丑魚大多住在公主海葵(magnificent anemone)中，果然王子與公主就該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我曾在印尼的土蘭奔海底看見一尊佛像頭頂盛開著一朵公主海葵，一對公子小丑棲息於其中，那畫面真是寧靜安詳。而克氏小丑魚則經常棲息於奶嘴海葵(bubble tip anemone)、短手大海葵(carpet anemone英文為「地毯海葵」)、珠環海葵(beaded anemone)裡，觀賞小丑魚，同時欣賞隨波蕩漾的海葵，是十分紓壓的享受。
台灣沿海曾經是小丑魚的原鄉，然而卻在氣候異常、環境汙染後，經歷了一波浩劫。《海底總動員》電影上映後，小丑魚再度面臨過度捕捉的嚴峻考驗。台灣曾經是小丑魚產地之一，因此有許多人捕捉小丑魚外銷，不但造成生態破壞，同時也令小丑魚銳減。
曾經，小丑魚數量多到可以圍繞潛水員；如今，牠們卻是海裡面偶見的「特殊景觀」。我在龍洞帶潛時，第一站一定是拜訪小丑魚，雖然數量不少，但是距「欣欣向榮」還有一大段距離。我經常不安，不知道哪天牠們會不會突然消失。在台灣有個很諷刺的現象，在海裡看見稀有物種，千萬別上網分享確切地點，因為當牠們暴露行蹤後，就會被人捕捉。
台灣水產試驗所東部中心於2002年開始人工培育小丑魚，養殖產業降低了野生捕捉的數量。同時，隨著電影熱度降溫，濫捕不再如此猖獗。只不過，即使東北角在2014年前後陸續有教練開始嘗試復育小丑魚，而潮境公園海域也逐漸出現小丑魚，台灣過去小丑魚隨處可見的榮景，似乎也是「回不去了」。
小丑魚並非保育類動物，在珊瑚體檢中也不是目標魚種。然而，在柔波飄搖的海葵中居住的小丑魚，依舊是潛水員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倘若有一天，海裡面沒有了小丑魚，那潛水該有多麼黯然、多麼銷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