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俠客列傳:引子 

文:賴研

他是我的高中三年同班,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沒看他拿過書本,更常見到的是他跟這個同學,那個同學在下象棋,多年後我看到阿城寫的《棋王》,心中立刻浮現的就是他瘦弱的手執棋的記憶。

其實他並不瘦弱,高一時國文老師在課堂上花了十分鐘,用極其浮誇的語氣稱讚我們時,他站起來質問老師,「妳說我們優秀,那妳說說我那裡優秀?」。當年這種行為叫做《公然侮辱師長》,他因此被記了大過。

我經過訓導處走廊,看到他站在外面「候審」,神色自若。我問他需要我陪他嗎? 他搖搖頭,我默然走開。

台大資工畢業後,出國進修,回國之後他開始設計《搜尋引擎》,一頭栽進去,一做三十年,無怨無悔。我完全不意外,他從來就不需要他人的掌聲來驅動自己內心的火焰,那群人都是這樣。

四十年的日子流水般的逝去,偶爾在工作或日常的柴米油鹽折磨中會想起紅樓的日子。當時的人今在何方,當時的事已記憶模糊,有時甚至會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真實,這些人這些事真的存在過嗎?

年紀有了,兒女有了,成功的經驗有了,失敗的體驗有了,時間完全可以把我們釀造成一個有韻味的人,只需要一點點酵母。

這些年來,我常常喜歡觀察周遭的人,以前我對人其實是不怎麼感興趣的,人心難測是其一,自己慧眼不具是其二。拜網路之賜,許多老同學可以重聚,因而有了一個時間的長度可以體驗人的變化,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摧打折磨對自己和別人的痕跡。

那一點點酵母是什麼呢?

後來的發現是來自於父母或師長以及昔日同窗舊友,在我們成長過程中有意或無意撒在心田的種子。那些種子在我們成長中,有些發芽得早,有些發芽得晚,但是遲早會用它獨特的方式成為一堆蔓草或成為花朵,甚至成為參天大樹。於是更謹慎自己的言行舉止,希望不要留下一些荊棘在別人心中成為羈絆。

酒要一段時間的醞釀,老同學的友誼也需要時間的沉澱,時間的魔術師總能夠幫我們留下真實,這段日子以來因此重新認識了很多老同學,新朋友,豐富了平淡的朝九晚五,也讓自己的黑白人生又有了色彩。

因為有這群人,我們互相證明了彼此的青春真實存在。現實人生還是會繼續踐踏我們,因為有這群人,我從來不覺得孤單。

卸下昔日風華,人生各自精彩。

我想要把對這群人的記憶忠實的記錄下來,毛不易的歌說「人生太短,一瞬好長」,確實如此。

建中紅樓。(賴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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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 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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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標準的風向水瓶座,眼睛看著一處,心常常卻在彼處。 在電子業界的江湖中闖蕩起伏,一直過著衝浪般的職場人生。曾經已經習慣在千百人前坦然自若,獨自行走才不動聲色的顯露出靦腆。 放棄專業經理人如演員般的生涯之後,遠離鎂光燈,卸下面具,在後台準備道具,拉佈景,期待新人上場精彩演出。 把過去留給百度或谷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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