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賴研
不是只有美女才能讓人想多看一眼。我們這個專門出學霸與書呆子的學校,偶爾會冒出幾個奇人,胖子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胖子小時候就叫胖子,估計也曾被叫做肉圓等具有特色的綽號,但是胖子這個綽號不僅他自己喜歡,朋友們也都喜歡。我們還小的時候,肉圓只是種期待,看得到吃不到那種。
胖子吸引我注意的第一次是在高二的班際籃球比賽。胖子雖胖,卻有平常人亦少見的靈活,三步兩步就快攻上籃得手,把追的人拋在後頭。轉過身來還跟對手笑笑,那個意思是你下次要快一點。
那一天我們班慘敗,不過胖子倒是讓我記住了他。
再見到胖子已經是四十年後,我繼續保持著平凡,胖子繼續維持著他崢嶸的體態,嗓門沒變,瀟灑如昔。歲月可以摧折打擊一些人,留下很深刻的痕跡,對有些人似乎是莫可奈何。
胖子始終健談,他開始說話,其他人都可以閉嘴而毫無冷場。他所到之處一直都是笑聲不斷,鬼話連篇。他會說他小時候打架的事,我們這群乖寶寶只有張嘴的份兒,他說那年大學聯考作文,題目是#一本書的啟示#,拿了四點五分,應該是那年本校作文的墊底,因為作文滿分是三十。
那年數學超難,我就不說自己幾分了,他老兄加權計分後拿了快一百分。考英文時他三下兩下寫完,檢查了幾遍,看大家都還振筆疾書有點納悶,出了考場,大家都說英文今年簡單但是題目很多,很多? 他才發現最後一張考卷還有背面的題目沒寫,就這樣單靠著一科數學,他也進了交大。
那天臨時起意在遼寧街夜市拉了個聚會,他酒喝得不多,卻送上一個故事讓我們下酒。他的籍貫是湖南,父親在高一那年被警總帶走,毫無預警,一去多年。那時疑似匪諜的最低消費差不多就是十年。
上學時開始有便衣跟蹤,幾次下來他氣不過,走進一家麵店,便衣居然也跟了進來。麵來了,他端著麵一大步就坐在那個便衣的對面,嚇了對方一跳。
吃完麵,便衣好心的告訴他幾句話。隔幾天,他就跟學校教官說要入黨了,當時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太胖,正好超標零點五公斤不用當兵,大學畢業帶著所有的積蓄就去了美國,積蓄有多少,他那天說了,我忘記了,大概就是可以活一個月那種,所以他選校的標準不是學校的好壞,而是那個學校可以給他獎學金活下來。畢業,就業,在矽谷創業,忘不了這一塊他出生的土地。一個人回台灣照顧九十幾歲的老母親,依然活力十足,在有限的資源下繼續奔走奉獻這個人稱寶島的地方。
有些人喜歡大聲的說愛台灣,做的卻不是那回事,有些人嘴上沒說,一直做著。心中有怨嗎?也許有一些,在沙漠裡有些仙人掌長得又粗又壯,他就是那種,只需要陽光與空氣。水一點就可以。這些人就像是駱駝轉世的。
如果你認識胖子,應該也可以感受到做為那一代人共同的悲哀與微微酸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