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喬瓊恩
我的媽媽喬陳詩蓮,本名是聞順娣,是家中長女,因為戰亂,外公託一位陳姓長官先暫帶到台灣避亂,誰知自此海峽相隔,再也無法承歡膝下。媽媽自幼聰慧努力,自學做縫紉,在聯勤被服廠工作,手藝好,喜歡幫同事的忙。
她這一輩子以助人為樂,總是喜歡幫助他人,大家都很愛喬媽媽。她很厲害的第一點是她生了四個喬老師,老大喬東來曾在高雄煉油廠電子課服務時,由於對軟體硬體都手到擒來,所以一有新技術要學,都是派他出差當種子教師,然後回單位教授新技能。老二喬瓊恩當記者、編輯,曾在世新大學當技術講師教新聞系,老三喬莉莉在百齡國小專任自然科教師,老么喬東海在國立空中大學擔任講師,同時也在政府機關與知名文教機構講授考研與國家考試的專業課程。
喬媽媽是一個愛心充滿的人,無條件傳達天主的愛,她愛人是本能,不講任何道理,她在帶小孩時尤其展現過人的聰慧,從不禁止小孩不能這樣、那樣,而是用巧妙的方法,教他們避開危險,讓孩子們很有成就感。她是一位很有活力的實踐者,喬爸爸還在世時,她全程照顧生病的喬爸爸,直到他壽終正寢,然後她用很多時間做資源回收,每週將所得奉獻教堂。
喬爸爸曾是高雄市財團法人良父俱樂部第二屆的模範父親,喬媽媽更得到陸軍飛指部與高雄市模範母親,由當年吳敦義市長親自頒發一個紅燦燦鑲金字的大扁額,由於匾額太大,其他模範母親們都是全家大小、甚至鄰里長都出動接送。可我們喬媽媽和小兒子搭公車去領獎,考量牌匾太大本想坐計程車回家,沒想到計程車太小根本放不進去,只好扛著大牌匾走路去搭公車轉乘返家,一路上遇到許多善良讓座或想幫忙的鄉親,喬媽媽就是這樣淡泊名利又生活有趣的人。
記得老大讀大學時,家裡真是難擠出餘錢,哥哥一人在基隆讀書,餐費少,挪去買書就沒什麼錢可吃飯了,返家時,媽媽看到本就頗瘦的哥哥,趕緊去買一隻雞燉湯給哥哥補身體,可是突然的油水卻讓哥哥拉肚子,哥哥返校後,媽媽躲在房裡落淚,她覺得拿不出錢讓哥哥每餐吃好一點,很是無奈。
後來弟弟讀大學時,獲選「國建會」工作人員,利用暑期在圓山飯店一個月,負責國內外產官學研每日開會的後勤支援工作,每人日餐費1000元,三餐吃Buffet 吃到飽,一個月長了九公斤,仍搆不上壯碩。他結束工作返家,媽媽知道他要回來,趕緊去市場買豬里肌回來煎,媽說:弟弟在長身子,可吃兩塊,其他人一塊,結果東海陪著媽媽做飯時,搖頭笑說:窮困啊。媽媽說:臭小子,就你才有兩塊豬排!
她最遺憾的事,就是少小離家,這輩子再也無緣見到自己的媽媽,她在兩岸開放時,為了等父親一起返鄉,買好金飾盼著,後來等不及由小女兒陪她先返鄉時,媽媽的媽媽卻已經離世,那一刻堅強了半生的喬媽媽徹底崩潰了,這也是喬媽媽最悲慘的一次經歷,十幾天下來只是喝著水一直念叨不停,那個小女孩想媽媽的心碎了,多年來的滿腹委屈,再也沒有媽媽可述說,悲痛欲絕。
後來外公還說了一事,原來外公退休後,每月存退休金,一遇到有機會返老家,就悄悄將錢送給窮苦的鄰居,兒女們說您不給自家的兒女用?全接濟老鄰居們,外公說:你們都已經在工作賺錢了,唯一有資格找我要錢的是順娣,從小只有她沒有父母照護,一個人在台灣。
媽媽從年輕到老,沒有喊過苦累,生活再怎麼拮据,她就做家庭工廠的活兒:勾毛衣貼補家用,我們家前三個小孩都會幫媽媽勾毛線活計,只有弟弟太小,只能無聊的跑來跑去,媽媽就哄他坐在媽媽腳背上,抱著媽媽小腿,把頭埋在膝蓋上,媽媽說:阿弟來,到這裏來做白日夢!有一次媽媽勾了一頂紅毛帽給小女兒,勾好準備試大小時,剛好戴在正抱著腿做夢的弟弟頭上,唇紅膚白的小男孩,戴著紅帽好看極了!媽媽滿意的稱讚,誰知這下子,弟弟不讓媽媽取下,追了半天,硬是不給,媽媽只好重勾一頂。
以前四個小孩讀書時,媽媽一定等孩子們都上床才睡,每晚睡前,都是哥哥先說:媽晚安,明天早上叫我起床,然後兩個女兒接續說:媽晚安,明天早上叫我起床,到了弟弟時,他說:媽晚安,明天早上「抱」我起床!
媽媽有了孫子後,無論內孫、外孫,她看著就很滿意,如今三個孫女都在銀行上班,台銀,玉山,台新。兩個孫子長孫在目前最夯的AI擔任程式設計師,另一位是土木/結構雙技師,從事土木建設相關工作。所以生病後的喬奶奶,虛弱得不大回應自己的兒女時,看到孫子還是撐著,展現奶奶、婆婆還好的模樣。她太愛小孩了,也如孩童般有一顆純潔美麗的心。只是年邁的奶奶生重病了,一條人生必經的路還是得走,她每天吃藥打針從不吭聲,真是讓人心疼。
哥哥嫂嫂住在果貿照顧父母的晚年,多年前哥哥以資深經理職務從中油退休,夫妻倆更是事必躬親的全程照顧喬媽媽。常常因為病況嚴重送醫急診。哥哥嫂嫂也耗盡心力。喬媽媽終於準備住進安寧病房時,哥哥還想著說再緩緩,他累極卻仍不捨。臨終前,喬媽媽閉著眼聽每個子女、孫輩跟她說話,那麼艱難的喘息著,等著大家陸續趕回,終於蒙主寵召,返回天主的懷抱。
喬媽媽我們好想您啊、喬奶奶我們好愛您啊、喬婆婆我們好愛好想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