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國的華人圈

圖文:安亞嫻

了解了一些九零後的背景,最顯著相同的特色就是:不煮飯。男生女生都一樣。他們初來乍到這個高度困難生活的山中小國,被逼著必須馬上獨立解決當下難題。

倒不是蘇黎世有多麼落後。而是中國太方便,太進步,高度競爭的商業環境,處處都是垂手可得的快節奏高價值服務。

而這裡全然兩回事。高物價,高成本人力,動作極慢,反應力差,疊床架屋的官僚,高昂的交通費,又是外國人,無法立即被接受,加上語言文化高度的差異,租房後,面對連盞燈都沒有的空蕩地板,首先要解決床的問題,不然搬進來就是躺在地板上,沒枕頭沒被子,沒燈,連浴室都沒燈。喝慣熱水,基本的Kettle還得上街貨比三家。甚至週日關店買不到,上網買也不知道對不對,還要等三到五天。

從被爸爸媽媽當公主王子的生活方式,一下子掉到地獄般的天上人間阿爾卑斯山。我看得出來他們的需要,但他們在群內猶豫了兩分鐘,東西就被搶買走了。

小女生帶著森林內迷路的小兔子般的臉孔,在接近零度低溫的晚上,跑到這邊挑最後剩下的東西。
我心中有點不忍,大的就算錢,反正要省空間,能少就少,小的就當買一送一的給了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

她們拿起我心愛的竹製大木碗,看得出來她們兩女生真的想要,偏偏同住的男同學不明白女生的心情,不肯分帳。我就說:不要勉強,以後久了就知道要不要,到時再說吧!小女生放下了木碗,不捨的說,唉,來到這裡,本來不煮飯的,現在都得要會兩下才行。木碗想拿來和麵包餃子。

她們連這邊買床買櫃子,不該買宜家任何二手物也不知道。我說,宜家的傢俱拆了就垮了。妳們自己要注意。她們說,下午暴力拆櫃子拆床,現在怎麼拚回去都不知道。我說,妳們到網上下載拼裝說明,看需要哪些釘子和木栓,少了就拿說明書去宜家要。
小女生放下了心,我問:妳們有燈嗎?她們說:糟了,沒燈ㄧㄝ!我說,先想辦法弄個檯燈,不然裝燈要找專業電工,一小時還收費百來元,不是人民幣ㄡ!兩人大包小包的搬東西回家,口中唸著怎麼男生不來幫忙!

一個唸生物化學的大男生,他對我賣的好東西很識貨!他的微信號是日本名字,地點:北韓,我問:你真的從北韓來的嗎?他說,不是啦!我只是想跟別人不一樣!

他隨時頭戴無線耳機,黑框眼鏡,本來擔心賣不出去的,他馬上發訊息要買。我很意外這麼年輕的學生,對東西的評價很清楚。他也不隨便買東西,而是有需要才下手。聊天,他表達意見也很有層次,對九零後的定義,就是這一代資訊太多,自由度更高,不再是爸爸媽媽當年的環境,所以自己有自己的價值觀。甚至對於台灣,他很輕鬆的心情以對,東西好吃,人很好,台灣有特色的好東西多,讓我對他開放的態度,很是欣賞。

女生普遍比較不知所措,男生比較有自己想走的路,開始鋪設前途。他們在這裡不是蘇黎世大學,就是瑞士聯邦理工學院,都是難進的歐洲名校。

我還認識了位八零末的中國科學院的博士,已經是物理學家。她在這裡做研究工作,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的博士生薪水是世界數一數二的高,稅後每個月可以拿高達二十萬元台幣。跟台灣碩士生博士生還在兩萬二台幣相比,台灣簡直就是黑道老闆搶劫。

這位秀氣的雲南姑娘,身材苗條體態優美,是瑜伽的熱愛者,還在這邊拿了瑜伽老師資格,開起小小的瑜伽教室教授瑜伽。我們倆談的來,互相切磋,聊東聊西。她還自己縫製瑜伽坐墊,全然雲南特色。

我其實很佩服這些手機支付時代下的年輕人。他們就算是再稚嫩,幾個月後,他們都會不一樣。有位在寫論文的廣東女孩最近結婚,嫁給瑞士人。三十出頭,她很努力成立了商會,組織活動,搭起文化橋樑。她很自信於自己的努力,在資源稀少狀況下,她已經走出一片天。

比起台灣活在不知確定的未來的年輕人,他們不見得有顯赫家世背景或富可敵國。因為瑞士唸書有得不需要學費,有的學費很少,是德語國家系統。跟英國名校一年幾百萬下去,非得媽媽提名牌包拼經濟相比之下,他們真的是在資源有限條件下走出一條路。

山中小國的華人圈小,要依靠不見得有。自己學會從零開始,他們會有一番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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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亞嫻
安亞嫻
前TVBS資深記者,目前旅居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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