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坪雅房阿伯,簡單的寂寞

1坪多的隔間雅房裡,裡面家具擺張常見辦公鐵桌、一張鐵架單人床舖、一台電扇和一張折疊鐵椅,使用的是7、8人共用的公共衛浴,這樣一間小房,每月房租3500元。
小房裡有他的一袋行李、幾套冬夏換洗衣物、一雙鞋、一個塑膠臉盆、裡面放了盥洗牙刷和毛巾,大概跟男生早年當兵內務櫃差不多的行李裝備。
防疫期間的探訪救助,我戴口罩護目鏡,上了陋巷裡那間出租雅房2樓,房裡空間就這樣,相互噴灑了些酒精,和他保持防疫安全距離,他坐床沿、我遠坐在門邊外的鐵椅。
他,是一位65歲的罹胃癌3期和心臟病獨居阿伯。
任何一個老來孑然獨居、身無長物,又住在僅是如此遮風住所的人,總有他的從前人生故事。
我聽著他的語聲頻譜坦白、眼神誠懇、他沒有欺瞞的過往,讓我願意多用一點時間,聽聽他的故事,我也想多協力,幫他一點生活醫病小忙。
我說:「能幫的不多,真不好意思。」
他回:「你這樣就幫很多了,你來跟我聊聊天,我就感覺歡喜。我已經好多天沒跟人聊天講話了。這裡左右房客大家都不太多講話,可能是跟最近疫情有關係吧。」
「你會怕疫情生病?」我又問。
他笑了笑,用豁達的台語說著:「我都很看得開了,已經活到了這年紀,可以活、我就盡力活,若不能活,我也感謝、攏是天公伯的安排」
臨道別走下樓梯,我要他就別送,但他堅持多走幾步路,也綻露了微笑。
我回看那間小房外,屋後走道窗台透射入內,黃昏時幾抹橘黃光亮,映在他身形後方餘暉光線,溫暖卻寂寞。
或許我和阿伯彼此心裡有數,此生就是,這日有緣僅一見。
我也知道,我們活到最後,我所看到的,身邊最基本需要物件,大概就是幾件換洗衣服、一雙鞋,盥洗牙刷和一條毛巾。
這麼簡單。
韓劇「機智醫生生活」第二季新上映,又要開始追劇。
已看了S2第一集,與第一季同樣劇情輕淡寫實,故事對話簡單、卻有直擊入心的細膩感動;幾幕畫面拍得真美、有電影感。
「因為人們終究要學會遺忘 繼續向前」
「在目前的情況下 盡力做到最好」
將病人的康復與尊嚴放在眼裡、放在心裡,笑笑對他們說:「放心,你會活得比我久。」
把對待好友的真心意放在日常生活與嘻笑陪伴間,「我希望我們像現在一樣,繼續當最好的朋友。」
想起4年前此時,遊玩過西班牙、到葡萄牙,見到高原山丘皎月星空,見到大西洋天涯海角,歐洲最西點洛卡岬。
那時搭渡輪破浪航行直布羅陀海峽,到對岸非洲大陸摩洛哥、到了卡薩布蘭加。
一路陽光蔚藍耀眼、繽紛好吃蔬果美食、笑容燦爛型男美女,翻閱那時手機裡拍下紀錄的照片,每張影像都在腦海裡盛裝愉悅、重新鮮活了起來。
那時的世界與我們都有著歡笑歡樂,誰也無法料想到,今天的世界變化與疾病無情肆虐。
此日身心安康,我可以在家裡邊聽「機智醫生生活」配樂唱《Beautiful My Love》、邊寫臉書發文。
想起那位1坪雅房阿伯,簡單的寂寞。
我也憶想,那趟歐遊旅行的美好記憶,華麗的光影。
生命終究都是有著簡單問候、有著華麗轉身的人間交錯,簡單與華麗並存並行。
但願我們最能回想的記憶,都是每個所見過的好人們,溫暖喜悅的笑容
【210620-H札記-簡單與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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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高彬
向高彬
蘋果日報的記者向高彬先生,因為工作的關係,與各領域的社工頻繁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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