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廖念漢
藝人劉若英有位上將爺爺劉詠堯,在她記憶深處爺爺只會唱二首歌,一首是《綠島小夜曲》,另一首是《黃埔校歌》。臨終前,劉若英為爺爺唱完最後一次黃埔校歌,淚水早已流進了嘴唇,她很難理解爺爺為甚麼那麼愛聽愛唱這條歌,只要聽到「怒潮彭湃、黨旗飛舞…」兩眼就突然瞪得大大的,雙腳不自主地踏了起來,右手也握拳用力打著拍子…。
1924年,劉詠堯從「朝陽大學」投筆從戎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在645位同學中,學歷傲人算是出類拔萃。其與胡宗南上將、張鎮上將(憲兵司令)、劉麟書上將(內戰自戕殉國)、徐向前(中共元帥)、陳賡(中共大將)等都是同學(彼時聯俄容共,主客觀環境因素所致)。劉的年齡最小只有15歲,因愛國心切只有虛報年齡,現代年輕人很難想像,那個年代的青年人為何搶著上戰場?
初生之犢不怕虎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劉詠堯年紀雖小,但打起仗來總是奮不顧身,才剛畢業就參加了兩次東征戰役,而且爭先擔任敢死隊隊長,在惠州攻城時挾著雲梯率先攀登,不料被敵軍機槍擊中,昏迷了一晝夜才甦醒,但一枚彈片卻留在頭顱骨內,致老年時經常頭痛欲裂。東征戰役結束後,劉詠堯因功升任爲營長,古今中外的軍人在戰場上,不是「馬革裹屍」,就是「馬上升官」。
朝出鏖兵 暮歸講道
之後被蔣介石推薦到莫斯科中山大學深造(班長為鄧小平),劉的特長非「馳騁疆場」野戰拚殺,而是在軍事教育培訓方面,曾在戴笠的軍統局政訓處工作,是戴雨農的得力幹將,在軍界上享有「儒將」之美譽。因文學造詣深且涉獵廣,故著作豐,計有《中國國民黨黨史》、《政治學概論》、《世界各國革命史》、《人事行政論叢》、《人生哲學論》、《經濟學概論》、回憶錄《九十憶往》等,同時創辦《國防叢刊》,還擔任過台灣大學教授。
劉生性恬淡不好沽名釣譽,且因本身曾主管國防部人事,雖已奉蔣介石核定為一級上將,但臨終前交待務必以中將階級葬之,故死後就葬在中將七區,足堪「淡泊名利」之典範。劉若英記憶最深刻的往事,是爺爺每在其要至大陸演出時,都會對她特別耳提面命:「妳去大陸身負重擔,兩岸的和平就靠妳…」,讓她感覺自己責任很重大。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綜觀劉詠堯上將一生熱愛國家,心繫兩岸,晚年曾多次呼籲黃埔同學爲兩岸的和平盡一己之力;如今聞之,彷如暮鼓晨鐘、空谷足音,正應驗只有上過戰場的戰士最企盼和平。筆者原以為戰爭遠離,台海早已鑄劍為犁,但戰雲似乎又已逐漸飄來,大戰有一觸即發之勢,實令人扼腕嘆息。接下來談70年代全台最帥的男明星秦漢(孫祥鐘)的父親-孫元良將軍。
「生為國家,死為國家,平生具俠義風,功罪蓋棺猶未定;譽滿天下,謗滿天下,亂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後人評!」。章士釗先生贈戴雨農將軍(黃埔六期)的輓聯。
孫元良的評價類似戴笠,正反評價互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負評皆無史實根據,如同中共早期對參與內戰的黃埔將領皆如出一轍,尤其對張靈甫衊其為美帝資本主義走狗,戴雨農為希特勒祕密警察頭子希姆來,最令人遺憾。但中共別忘了,這兩位將軍對八年抗戰都做出重大的貢獻。
再者戴笠35年就墜機身亡,根本沒機會打內戰;至於把「南京保衛戰」慘敗的帳,算在孫元良頭上,並譏諷他是「飛將軍」不啻「郢書燕說」般可笑,連日本軍方文件都述及孫部頑強反擊的經過。所以真正該負責的是最昏庸總指揮官唐生智,此戰正如明萬曆年間最慘烈敗仗「薩爾滸之戰」,完全是錯委「無能庸碌」之輩的楊縞為統帥所致,以上皆有史實可供查考。
孫元良將軍的三大戰績
1924年,孫元良畢業於南京高等師範學校後投考黃埔,其學歷在同學中算是前段班的佼佼者,見菁英薈萃《黃埔一期學歷篇》。孫參加過二次東征戰役,1927年攻克南昌後,即東渡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炮兵科就讀,歸國後任教導第一師炮兵營長及第二師第七團團長,歸納其親自指揮的重大戰役概括有三。
第一是1932年上海的「一二八事變」,這場由日本海軍所引起的衝突,孫當時擔任88師259旅旅長奉命堵截日軍進犯,孫身先士卒英勇奮戰,終於擊潰敵軍確保「廟行鎮」的安全,此役孫獲得寶鼎勳章,旋即榮升該師師長。
第二:1937年的「八一三淞滬戰役」,孫的88師被日軍稱為「可恨之敵」,因其竟堅守閘北陣地高達一個多月,致日軍損失超乎預期的重。最後孫擔任掩護大部隊撤退的斷後任務,並留下一個團(加強營)藉以欺敵並顯示抗戰決心,孫元良親自把命令交給謝晉元團附,這就是名留青史的「八百壯士」,讓青天白日國旗飄揚在「四行昌庫」,全國民心備受激勵,國際視聽紛表欽佩。是役孫元良晉升中將軍長。
第三:1944年底,日軍突然進犯貴州獨山,意圖進犯僅一百多公里的陪都重慶,在萬分危急之際,孫奉命率先鋒部隊1000餘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赴戰場,火速將日軍趕出貴州收復獨山等地,解除了重慶的威脅。此役讓孫元良獲得軍人最高榮譽「青天白日勳章」。由以上事蹟可以分析出孫怎麼可能會是「飛將軍」?何況蔣的情報來源眾多,孫豈能矇騙謊報戰功而獲得青天白日勳章。
所謂黃埔一期是「天子門生」,這句「褒貶各半」的評價,其實並不公允,在主客觀因素上第一期是蔣介石親任校長故每日朝夕相處,出生入死共榮共辱,革命感情自然深厚。再試問在那遍地烽火年代,有哪些高學歷的年輕人肯放棄安穩的工作環境,投身冒險犯難危機四伏的黃埔?相信這645位年輕學子,沒有任一人會料到有朝一日會「出將入相」,因為在戰場上誰都無知道「明天和死神」誰先來?看看黃埔校園東江陣亡烈士墓內躺著516位英靈(1-3期學生),就豁然開朗了。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嘗言戰爭是英雄的製造者。黃埔一期由於身處長年征戰的環境,只要不被子彈打死被砲彈炸到,成仁與成功各半,「機會」造就黃埔一期晉升上將者計有王叔銘、桂永清等10位,而中將計有冷欣等145位之多;另榮獲青天白日勳章者計有容有略、胡宗南、關麟徵等23位。然亦有出師未捷身先死,在東征戰役中陣亡者計有蔡光舉、刁步雲等40餘位烈士;在內戰中壯烈成仁者計有劉戡、甘麗初上將(皆追贈)等10位,其中劉戡列入鳳山陸軍官校10棟樓名之一,以示嘉矜紀念。
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
隨著103歲的孫元良最後病逝,黃埔一期已全部集合完畢,在天上召開同學會,所有的叱吒風雲、豐功偉績、恩恩怨怨早就化為雲煙,所謂「渡劫餘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民恩仇」。大家都歷經選擇、堅持、奮鬥與不悔,1-6期時國民黨員與共產黨員的初衷都是理想純真的,都是為了打倒軍閥統一中華民國,解救四萬萬同胞於水火,讓國父的三民主義能早日實現。
本篇僅是藉由孫元良的兒子秦漢、劉詠堯的孫女劉若英,另類方式介紹兩位將軍戎馬生涯的一生,濃縮後投射在其他同學身上,俾以喚醒人們認識黃埔一期對國家的貢獻。最後僅以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的名言作為結論:「我們這一代必須學習政治與戰爭;才能讓我們的下一代學習數學與科學;他們的下一代才能學習藝術與文化。」
黃埔一期已經完成他們的使命與任務,期盼黃埔百年的中華民國能在一片祥和寧靜的環境中,讓所有年輕人學習藝術與文化,讓地雷遠離他們。
*作者為大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