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聞見錄二──我的珊瑚遊船

 
老輩漁友的自我調侃,說,討海生活是:「豬呷、狗睏、毛蟹行」,半世紀前如是,半世紀後,如果比諸日常生活的條件,仍然幾分如是。
 
近十年在台灣工資成本高漲的情況下,大陸勞工、泰勞、越勞、菲勞、印尼外勞都曾投入這項產業的漁工角色,其中陸勞和泰勞先後因為其母國經濟的抬頭而返去,目前以南方澳和馬公分別辦演春夏和秋冬季為最主要的港口的寶石珊瑚漁船,使用的多半是印尼或菲律賓漁工。
 
台灣近海作業的寶石珊瑚漁船,多是玻璃纖維船殼,噸位多在百噸以下,船長通常也不過卅公尺前後,寬度約六公尺左右。前申甲板是作業區,設置了捲揚機,堆置曳網、沈石、主繩等漁具,每船主繩由八條到12條不等視船的大小和人力調配,每名漁工通常得管理2條通常備便300公尺直徑20mm的作業主繩,每條主繩下繫三個花崗石或大理岩鑿製的沈石,每個沈石下掛十張穗網。
 
船長依海床深度海流方向和流速決定投網位置和旺繩長度,主要得讓穗網在海床上拖行,如同在家裡用拖把拖地一般,讓網穗一路在海床上曳行,緾住會勾住網穗的珊瑚,當然,石頭、和其它海底生物也可能掛網成為無辜的混獲物,這一個研究計畫其中一項重要任務就是評估寶石珊瑚漁業對其它生態的影響,所以我的任務之一也是盡可能收集掛網被撈上船的混獲生物標本以提供科學家們研究。
 
回到船上的生活環境,船中段二層甲板的駛駛室(小漁船上俗稱「大公厝仔」大輪船則稱為「艦橋」)是船長專屬的空間,航海儀器、操控系統和貴重財物多集中在這兒,船中段底艙是發動機所在,珊瑚漁船多在900馬力上下,主機為螺旋槳的動力源,副機主要為發電。機艙是全船最熱、噪音也最大的地方,船上第二號靈魂人物大副(漁船上通常兼任大俥,即輪機長),後艙則通常是廚房和漁工生活區、漁工的食宿都在這裡。
 
「豬呷」只是漁家們的自我調侃而已,絕大部分的船長和漁工吃的三餐佐食都是一樣的,粗食是真,但不至於亂湊合。只是如今大部分外勞漁工多是回教信仰的印尼籍,他們不食豬肉,價昂的牛、羊肉無法每餐供應,連帶也使船上的伙食變得單調許多,偶爾釣獲的鮮魚是最佳的調劑。
 
近年已十餘次的隨船生活中,大公厝仔、機艙或漁工區都曾經安過身,其實不管是船上那個角落,每個成員的臥舖如果能分配到65公分寬、180公分長和70公分高度的空間,可以擺平了睡、並且讓上半身能坐直就已夠幸福了。
 
「狗睡」的比喻似乎還不夠傳神。常常我每次在睡舖口爬進爬出,倒感覺自己比較像一隻塞在貝殼裡的寄居蟹。
 
「毛蟹行」就更不用我來詮釋了罷,在風浪中搖擺不定的甲板上,捧著飯碗回到艙間用餐?對我,還是省了罷。對資深的船長,多年的海上生活中,幾乎每一位都曾有意外重摔的經驗。風浪中移步不但腳下走穩,最好「三點不動一點動」隨時注意著,否則一疏忽就可能摔得奇慘。
 
即使我的珊瑚遊船不是麗星郵輪,但我總是船上唯一的VIP,更是工作最輕鬆的一個。再個性使然,每次探索未知之地,總會有不少幻想,不少踏足新地域增長見聞的喜悅。﹂夏天裡過海洋,胸懷中真歡暢」何不快樂體驗之?
一鍋稀飯、兩個魚罐頭,是八人份的早餐,照樣吃得笑瞇瞇地。
 
這樣的睡舖已算是寬敞的。
操作之遐,大部分在後甲板吊床休息,少有人願意把自已塞在睡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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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隆
張銘隆
民生報戶外版記者,也是個大冒險家,台灣第一批登上珠穆朗瑪峰(聖母峰,Mount Everest)的登山家之一,也是潛水家、航海家、獨木舟玩家…(曾經划獨木舟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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