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張銘隆
中秋節,大家互相提醒著: 「看看月亮」結果似乎品嚐烤肉的多,欣賞月色的少。
阿北一向沒有追星逐月的風雅質氣,半輩子山水裡卻有不少起早睡晚、星月相隨的運氣,什麼星垂平野闊?什麼月湧大江流? 什麼海上生明月?無人共此時,也曾有獨到的領略呢。
那一年,獨登玉山,露宿主峰上,架起相機想拍一張星跡結果卻等了個月明星稀,月餅從秀馬那頭升得老高,群山群谷都曬在銀光下,整個台灣都躺在我腳下,三尖五岳皆一望。爽哉!
印度庇古巴特峰那年,有一天,擦黑時從ABC穿過冰河奔回基地,路過凱達冰河湖時天已全黑,如鏡的湖水照映著夜空,點點繁星可以從湖面一一歷數,那一汪如墨的湖,彷彿另一個宇宙,好像從此可以走下另一個宇宙,掬一捧水,飲盡後可能在掌心裡找到一枚星子。亦爽哉!
我最愛看星星的地方是墾丁龍盤草原,以前半島上只有一幢平房的營舍(聯勤外事招待所),向鵝巒鼻望去,左邊是太平洋,正前是巴士海峽,右邊是台灣海峽,一條水平線延伸到無涯無垠,雖那時也不知道南十字星在那裡,但星垂平野闊,另見星垂平海闊。不亦爽哉!
年輕時狂熱著潛水活動,經常夜奔墾丁,行車中看著屏鵝公路東側,剛要上山的月亮,隨著熊齒般的中央山脈尾稜,一會兒露出在谷線上,一會兒隱沒在山影後,月出月落也由我?怎不爽哉!
海上生明月? 退休前幾年跟的漁業調查計畫,跟船出海機會很多,也真的有幾次在海上過了中秋節,討海族的生活也常趕早摸黑,日出時的黃金海、月升時的銀光海也看得多了;月掛中天的時候,漁撈休停,主俥熄火,拋錨過夜,噪聲瞬降,全船只剩了我這無事仔盯看著海天,是最清寂的時刻,偶有一聲魚躍潑喇或幾隻遷移中的候鳥作伴,也是爽哉!
都會圈的生活,偶爾也會把月輪嵌進水泥森林的剪影裡,但是光害到底嚴重掠去了自然光景,我喜歡到東北角龍洞岩崖的岬角上看月球浮海,直達天際的月光大道邊上會有漁燈照透清藍海水,海風習習甚或東北風呼號,都是爽哉!
中秋節過了,我的人生也已過了中秋,退休生活的現在,常常看著月亮從小山園東側山頭跨過山谷再跌落到西側山後;月薄西山? 不! 還有不少美月待我欣賞來著,能不爽哉?